宋延端瞥她一眼，淡淡地说：“别什么人都交往，同学也不行。别人把你卖了，你还傻乎乎地帮着数钱呢。”

　　池云云不服气，“我哪有那么傻？以前范钰雯还不是这样子的。我们读大学的时候，她家里条件好，身边总围着好一些同学。她架子有些大，但还没有心机到这个地步。”

　　宋延端问她：“你家怎么走？”

　　池云云四处张望，“离开容市快两年了，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，我也认不清路。干脆我导航吧。”

　　宋延端按着导航的提示，穿过繁华的商务街区，往城市边缘开去。眼见着路边的灯光从璀璨变成黯淡，他想起了那个叫宁小雨说过的话。便问道：“你同学说你家里经济条件不好……”

　　池云云一愣，点点头道：“是啊。我家以前在江溪县，外公外婆那一辈还行。他们去世后，我们家搬到了容市，我妈身体不好，家里经济条件大不如以前。我爸跟我妈离婚，去了外地，又组成了新的家庭。我妈不能劳累，也没手艺，找不到挣钱多的活儿。好在有低保，再打些零工，供养我读书。大学毕业后，我有了工资，我们家的低保就还回去了。”

　　“我读小学中学的时候，周围人都知道我家的情况，我跟同学们交往什么的，都跟正常的孩子一样，并没有因为吃低保而被人看不起。后来，我进到大学。才发现班里贫富差距这么大一度因为

　　家里穷而自卑，不过我在班里学习成绩比较好。人以群分，像范钰雯他们这些家里条件好的，在一起扎堆吃喝玩乐。我几乎没跟他们来往过。有一次，范钰雯过来找我，说考试的时候让我给她传纸条，以后有我的好处。我自尊心强，拒绝了她。我被他们排斥得更加厉害，就这样度过了大学时光。”

　　宋延端虽从宁小雨那里知道了个大概，但听到这些还是感觉到讶异，他用眼风微微扫过副驾驶位，见她脸色平静，嘴角似乎还带了淡淡的笑意，不免好奇，开口问道：“你家情况这样，你还来扶贫？”

　　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你是说，我应该努力赚钱，摆脱贫困的状态，而不是来村子里扶贫吗？首先，我顺利地进入可视达公司上班后，公司给我发薪水，这薪金水平符合我的预期。再者，我去扶贫，虽然……但我从扶贫中感觉到快乐，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义。”

　　“我刚才说过，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严重的自卑心理。有的时候，显得我跟同学格格不入。工作后，这种心理慢慢减弱，我靠工资养活着我妈，我感觉到自信。从事扶贫工作后，我发现自己有很长时间忘记了自卑。当然，这种变化，并不是因为看到很多村民生活条件比我差，因为对比产生的。而是，很多身陷穷困生活之中的人，却有坚强顽强乐观的精神。”

　　“所以，我才说这件

　　事情有意义，扶贫让我很快乐。”池云云边思索，边慢慢地说着。

　　宋延端：“……”好吧，他也觉得池云云在村子里那份快乐，不是假装出来的。他回想着今天晚上所见所闻，觉得还是有未解之处，“那个名叫钱立飞的，是你们部门经理？”

　　池云云“嗯”了一声。

　　宋延端说：“你跟这个钱立飞关系不好？”

　　池云云瞥他一眼，“你怎么发现的？你眼光很毒哎！”

　　宋延端：“……”那还用发现？哪有自己部门经理对长期外派扶贫的员工，是那种不友好且带着威压的态度？

　　“说说吧。怎么个不好法？”

　　池云云看看他，目光有些犹豫不定，一分钟后她下了决心，“哎，我豁出去了！我这都是为了你。”

　　宋延端：“……”怎么反倒是为了我呢？

　　池云云说：“你是咱们可视达公司的新人。你要知道，身为一个新人，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，别以为未来一片坦途。像我，进公司不久就遇到一件不好说的事情。”

　　宋延端一挑眉，“什么事情？”就他所知，可视达公司在顾序烨的管理之下，盈利状况虽比不上自己曾经管理过的公司，但整体情况不错，老爷子对他也多是赞赏有加。说顾家孙子辈中，有自己和顾序烨接班，他很放心。池云云这个小姑娘在可视达公司是普通员工，会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？

　　“我跟你实话实说吧，这个钱立飞有

　　问题。我有一次发现他有虚报部门费用的嫌疑……当时我问他，他也做了解释，我就信了。后来没多久，我就被公司派到桃源村扶贫了。我一直在想，这是不是钱立飞在打击报复我？”

　　“你有没有向部门经理的上一级举报？”宋延端抿紧嘴唇问道。

　　“我当然有想过。可当时钱经理的解释，听起来还算合理，我相信了他。觉得不对劲儿，也是来到桃源村后，我反复琢磨后的结果。你说我举报他吧，一是时间过了那么久，说不定他已经重新取得合规的票据，反倒是自己成了小人。二来我被选中到桃源村扶贫，要说是他在对付我，这我也不好举证。都说扶贫是为了给员工锻炼的机会，到时候会有人说，我对来村里不满，捏造诬告部门经理。”

　　池云云想了想，继续说：“第三点，就是我听说今年校招时，有不少双一流大学毕业生来可视达公司应聘。咱们公司的待遇比同行要高，我担心这么一闹，会失去这份工作。毕竟，我妈现在没了低保，还等着我的工资看病吃饭呢。还有，其实我在村里觉得还挺好的。公司重视扶贫工作，咱们这些来村里的人，效益工资拿的是平均数，还有驻村补贴，我也真心喜欢扶贫这件事情。所以……我就没举报钱经理。这件事情，我跟别人都守口如瓶，连吕晶晶都没说。”

　　“这个吕晶晶，又是什么人？

　　”宋延端听得眉头紧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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